这个来自西巴尔的摩的少年,早早便学会了生存的法则。他穿梭于街头,躲避着枪击、毒品与警察暴力的威胁。童年时,周遭的危险早已让他习以为常,以至于当认识的人因暴力离世时,对他而言仿佛只是又一个平常的日子。
要成为NBA历史上最伟大的球员之一,卡梅罗·安东尼必须学会坚韧。8岁时,安东尼一家从布鲁克林搬到巴尔的摩,也就是在那时,他与篮球结下了不解之缘。体育馆成了他的避难所,也成了最终改变他和家人命运的地方。
他成长为马里兰州最受赞誉的高中生之一,2001年被《巴尔的摩太阳报》评为metro区最佳球员。高三时转学到橡树山学院,入选麦当劳全美最佳阵容,并在一场备受瞩目的高中比赛中帮助球队击败圣文森特-圣玛丽高中——那场比赛中,还有他未来的童年挚友、状元秀勒布朗·詹姆斯。
2003年,作为大一新生带领雪城大学夺得全国冠军,并当选Final Four最杰出球员后,安东尼被广泛认为是仅次于詹姆斯的选秀热门。当时人们普遍认为,骑士会选择詹姆斯,手握榜眼签的活塞会选中安东尼。然而选秀夜,活塞却出人意料地选择了欧洲大个子达科·米利西奇。震惊之余,安东尼表示,底特律管理层曾向他承诺会选择自己。
“直到今天,我还会想起这件事,”安东尼说,“他们向我保证——‘嘿,我们会选你’。一直到选秀当天都是这么说的。我当时都认定自己要去底特律了。昌西(比卢普斯)在那儿,泰肖恩(普林斯)、(理查德·汉密尔顿)……谢德(拉希德·华莱士)赛季中期被交易过来,正是他让球队更上一层楼。他们说我会和泰肖恩分担上场时间,我觉得没问题。”
“后来他们夺冠了,你说我这运气。说实话,如果我去了那儿,他们肯定能再拿一个冠军……我觉得有我在,他们能实现两连冠。”
米利西奇在活塞仅出战96场,2012-13赛季为凯尔特人出战1场后便淡出NBA,职业生涯场均仅6分。而安东尼,则成长为史上最伟大的得分手之一。就在上个月,他超越摩西·马龙,升至NBA历史得分榜第九位。
活塞选择米利西奇后,掘金在第三顺位摘下安东尼。他迅速成为球队核心——掘金前一年仅赢17场,而他的新秀赛季就带领球队取得43胜,跻身西部第八。安东尼成为自马刺传奇大卫·罗宾逊后,首位在季后赛中领跑球队得分的新秀,可惜掘金在首轮五场不敌头号种子明尼苏达森林狼。
这成了安东尼掘金生涯的缩影。在他效力的七个完整赛季里,掘金常年打进季后赛,却仅一次突破首轮。2009赛季,掘金用阿伦·艾弗森换来比卢普斯,球队自此迎来转折,成为冠军有力争夺者。安东尼与比卢普斯坐镇外线,肯扬·马丁和内内镇守内线,掘金一路杀入西部决赛,对阵湖人。系列赛首战,特雷沃·阿里扎在最后一分钟抢断界外球,帮助湖人锁定胜局。
安东尼在掘金的七个赛季里,为球队注入了新生,这一点或许已被许多球迷淡忘——他们至今仍对安东尼在丹佛的记忆带有复杂情绪。他到来之前,掘金近十年战绩惨淡,但他在时,球队始终未能突破瓶颈夺冠。即便阵容看似齐整,依旧功亏一篑。掘金在西部决赛已触达天花板,阵容的潜力显然已耗尽。
2010年夏天,安东尼拒绝续约,迫使掘金管理层采取行动。关于他未来的闹剧持续了数月,而众人皆知他渴望被交易至尼克斯。2011年2月,他的愿望终得实现:掘金将他和比卢普斯送往纽约,换来威尔森·钱德勒、达尼罗·加里纳利、雷·费尔顿、蒂莫菲·莫兹戈夫和两个首轮签。
将安东尼带到麦迪逊广场花园的兴奋,并未转化为赛场上的成绩。如同安东尼到来前的掘金,“甜瓜时代”之前的十年,尼克斯同样混乱——此前九个赛季仅一次进入季后赛。尼克斯球迷期待他能像拯救掘金那样重振球队。他确实为这支急需希望的球队注入了活力,但尼克斯始终未能突破。阵容中围绕他的天赋,从未足以支撑真正的争冠。
问题部分源于安东尼的打法。作为核心,他有时显得过于自我。球权过度集中,在关键比赛中反而拖累球队。2013年季后赛对阵印第安纳步行者时,泰森·钱德勒批评球队“满足于现状”,安东尼对此颇为不满。
“我自己看了录像,确实有很多空位机会,”钱德勒接受《新闻日报》记者阿尔·扬纳佐内采访时说,“我们必须愿意传球,有时要为了团队、为了队友牺牲自己。突破到禁区吸引防守后,要及时分球。我们需要让比赛决定谁来出手,而不是个人说了算。”
尽管当时钱德勒是联盟顶尖防守者,也是更衣室领袖,2014-15赛季前还是被交易至达拉斯。此外,林书豪“林疯狂”期间,安东尼对聚光灯的转移也心存芥蒂。时任教练迈克·德安东尼与球队另一位球星阿玛雷·斯塔德迈尔都曾暗示,安东尼不愿适应林书豪的打法和他一夜成名的状态,这正是林书豪最终离队的原因。
那段时间尼克斯胜率不错,“林疯狂”也是近年球队最辉煌的时刻之一,但林书豪次年并未回归。受限制自由球员市场上,休斯顿为他开出3年2500万美元合同——安东尼称之为“荒谬”。尼克斯未匹配报价,林书豪就此离去。
安东尼身披尼克斯战袍的岁月里,高光与现实始终形成鲜明对比:比如他单场62分的花园奇迹,那晚他仿佛百发百中;但即便有这样的星光,纽约的成就也从未触及实质。
这并非否定安东尼的伟大,他确实足够出色。2013年,他成为1984-85赛季的伯纳德·金之后,尼克斯队史第二位得分王。他将后仰跳投练至化境——如今若看到其他人如此频繁地使用这一动作,你或许会皱眉,但安东尼早已炉火纯青。当他试探步后后仰出手时,那画面总让人觉得“这球稳了”。
他能成为史上最伟大球员之一,正因巅峰时期得分如探囊取物。能将球送进篮筐的球员寥寥无几,而他大多按自己的方式做到了。
他是NBA历史上唯一单场50分却未在禁区得1分的球员。
他与科比·布莱恩特,是联盟仅有的两位单场62+却未有助攻的球员。
这两项数据,完美诠释了巅峰安东尼的特质。但随着年龄增长,他必须适应才能留在联盟。被尼克斯交易至俄克拉荷马城时,仿佛已是生涯尾声;次年在休斯顿,结局更是仓促落幕。
2018年,他为火箭出战10场后被裁,整个赛季剩余时间无人问津,下赛季初也一度无球可打,直到开拓者签下他。
“说实话,这太令人难受了——我为(安东尼)感到不值,原因是这样的,”他的前队友比卢普斯2019年在SiriusXM电台节目中说,“甜瓜其实是个好队友,每天都参加训练,从不缺席比赛。但有一点——我也跟他说过——得30分对他来说太重要了。”
“重要到什么程度?哪怕拿20、22分赢了球,他也会不高兴;要是拿36分输了球,他反而会鼓励大家。得30分这件事,对他来说分量太重。现在来看,他之所以还没找到下家——尽管他仍有实力——是因为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退一步:‘好吧,我可以打替补,对抗对方第二阵容,尽我所能帮助球队。我知道可能没法打关键球,但我只想贡献力量。’他当时还没到这一步。”
这种对“不再是巅峰自己”的接纳,是在波特兰完成的。他接受了开拓者的替补角色,成为球队需要的老将导师,堪称队友典范。
“多数人的转折点在生涯早期,而我在第16年才迎来,”安东尼接受采访时说,“那段日子虽不算糟糕,但确实是低谷,却也成了我的转折点。心理、身体、情感、精神层面,都彻底改变了我对比赛的看法,让我从全新视角投入其中。”
这位10届全明星、6次入选最佳阵容、3枚奥运金牌得主,如今在湖人的替补席上发光发热——与儿时好友勒布朗成了队友。
安东尼的生涯唯独缺少一枚总冠军戒指。本赛季,或许是他职业生涯中,最接近成为NBA冠军的机会。(本系列文章成于2021年)
职业生涯数据:
比赛场次:1191场,场均:23.0分、6.3篮板、2.8助攻,投篮命中率44.7%,罚球命中率81.4%,胜利贡献值104.9,球员效率值19.7
荣誉:
六次入选NBA最佳阵容,十次全明星,2013年得分王,2008、2012、2016年奥运金牌,2021年入选NBA75大巨星
(截至2020-21赛季)